姜忆安看着他微微一怔。
嫁进来这些天,她这夫君神色一直淡淡的,从没发过火,这次说话的语气分外严厉,竟有些动气的模样。
碧月也有些愣住,咬唇看着姜忆安,道:“大少奶奶,我”
姜忆安想了想,道:“大少爷让你去歇着,你就去歇着吧。”
碧月不甘心地揪了揪衣袖,低头退了出去。
贺晋远负手站在室内,脸色依然如罩了冷霜,姜忆安拢着头发走过去,瞪大眼睛仔细打量了他几眼。
“好端端的,夫君怎么生气了?”
贺晋远默然片刻。
国公府丫鬟仆从众多,他目盲之初,母亲也曾差人到过他的院子伺候,那时也有像碧月这种心术不正的,都被他打发了出去,自那之后,他便只允许两个小厮守着。
过了一会儿,他拧眉沉声道:“娘子,我不习惯丫鬟进屋伺候。”
想起之前他身边只有南竹与石松两个小厮,这院里确实是没有一个丫鬟的,姜忆安便也能理解他这点古怪的脾性。
不过孙妈妈特意把人送到这里来,显然别有用心。
她本想多留碧月一段时日,看看孙妈妈到底想做什么,如此以来,只能先依照他的意思打发出去。
她简单梳洗了一番,静思院已摆好了早饭,刘娘子也端着红枣参汤来了。
“我去大太太院里送早膳,太太让我给大少奶奶端来的,参汤还热着,大少奶奶趁热喝了罢。”
姜忆安笑着让她将参汤放下。
昨日贺晋远钓了鱼,她养在了水缸里,现在刘娘子来了,便让她提着鱼到厨房去,中午做些清蒸鱼来。
刘娘子道:“大少奶奶,这鱼是在小厨房做,还是大厨房?”
她这样问,是有缘故的。
国公府除了老太太有小厨房,大房、二房、三房、四房与剩下的小辈都吃公中的大厨房,这小辈中只有一个例外便是贺晋远。
老太太单设小厨房,是因为她喜欢清净礼佛只用素斋,不便与众人一起用饭。
二房的二老爷双腿残疾,素日不出院子,本想用小厨房,国公爷却没同意。
而三房谢氏管着一府中馈,有时候事务繁忙来不及用饭,老太太体谅她辛苦,曾想单独让她设小厨房,国公爷也没点头。
独有贺晋远自三岁启蒙读书时,因身体有些孱弱,国公爷便让人在跨院给他设了小厨房,请来的还是从宫里退下来的御厨,专为他做吃食调养身体。
只是,自从双目失明后,贺晋远清减了不少,用饭也少了,那小厨房也渐渐不再用了。
要不是刘娘子忘了那小厨房已经闲置,突然提起了这件事,连他也几乎忘了。
姜忆安更是不知道,因她嫁进来以后,每日都是大厨房差人来静思院送早膳的。
刘娘子说完,突然想起了大少爷没再用那小厨房,便不好意思地笑道:“是我忘了,我这就拿鱼回大厨房,只是还要请示大少奶奶一句,这么多鱼,今天是单做一条,还是三条都蒸了?”
这鱼肥得很,一条得足有两三斤重,先蒸一条也足够吃了,不过,鱼钓来就是为了吃个新鲜的,连日吃就没意思了,姜忆安对她道:“都清蒸了吧,一条送这院里来,另外两条给大太太院里送去。”
刘娘子道了是,姜忆安让香草从抓了把铜钱赏给她,刘娘子却急忙摆了摆手,道:“静思院在大厨房的一应花销都是从大太太账上划的,大少奶奶不必再另给我赏钱。”
她不要赏钱,姜忆安便让香草拿了一包栗子糕塞给刘娘子,谁道刘娘子却是个有些执拗的,栗子糕也不要,提着鱼告退走了。
姜忆安与贺晋远坐下一起用饭。
两人的早饭还是之前的份例,姜忆安正大口大口吃着豆腐皮包子,却忽然听到他道:“这些早饭,娘子用得可还习惯?”
他用饭时极少说话,讲究食不言寝不语,姜忆安抬眸看着他,微笑道:“挺好吃的,我不挑食。”

